雾下

忽然间，又是一片浓雾将一切笼罩。难得清晨起来，看见的却是一片茫然。
今天是不是要去一个两年没有去过的地方？而那个地方，就在离家不远处。风带着水汽，拂过面庞，头发和外衣上沾着一颗颗晶莹的水珠。因为看不清距离有多远，也就不知道路的尽头。虽然是熟悉的路，只有闭上眼睛，才能感受到原来的气息。知道小镇不远了，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雾下的小镇中。本以为时间会将一切掩埋，不经意间，小镇就会有很大的变化，所以抵达时总算松了一口气，小镇的样子看上去和两年前相差不多。自然，可能雾气阻碍了视线，我不可以看到更远的地方。也许更多的变化，在雾的帘幕下，不为人知。
很多地方，以前不曾来过，很多故事，过去未能听闻。
今天才知道，我的小镇，只是小镇的一部分。作为一个故人，我却像一个新人，在指引下，在雾中摸索。也许我本来就是一个新人，只是曾经和这个小镇有着久远而不可分割的联系，从出生的时候便存在了。
从村东到村西，从村北到村南，雾一直没有离开的意思，但是小镇原来一天天模糊下去的形象，却越来越清晰了。至少，夜市，市场，幼儿园，小学，明明应该非常熟悉的，为什么在雾中会分辨不出，为什么会在记忆中这么飘渺，遥远？

终于，四五个小时的雾开始消散了。阳光开始普照大地，也许，也是应该离开的时候。归路是从来没有这样走过的一条熟悉的路，曾经一遍遍在周围人的口中出现，经过的是另一个小镇，同样是记忆之所在，而两个记忆，也密切地相关着。
忽然记起来四月份说过的一句话：＂一切和两年前一样。＂开始只是觉得各种情况神似，现在忽然觉得是不仅神似，而且形似。
两年的元宵节，是一个快要下雨的阴天。同样是元宵节，同样的小镇，同样没有阳光，同样的路人，不同的是那时的孤单，和这时神秘的雾。经过同样的地点，带着相似的心情。
两个完全不同的年度，就这样联系着，有一种似乎很难以理解，却真实存在的丝弦。小镇的中心似乎已经放慢了自己的脚步，至少不是那么令人担心，害怕一不留意间，周围已经变得认不出来。
悬着的心放下的时候，也就是晌午的破晓，晚来的暖阳。

離去的地平線

计划外的事情，将回家的日期推迟了。年末的时候，落的一场不算大不算小的雪，略略有些令人担心。气温一直不低，冰冻也没有成为阻碍，最终，我还是出现在了该出现的地方。
虽然过年前发生了一些事情，而且这些事情对一些人来说非常重要。就在那个雪夜，河边的梅花整树盛开。生活本应该像寒假那样平淡，并不因重复便无足轻重，也并不因只有一次而意义非凡。梅花没浓郁的香，吸引它物的注意本非它的目的，而冰雪中的孤独，才是它的归宿。
记忆似乎很远了。以为会比较熟悉小城的街巷，但却发现脑海中不远的三年前的印象，已经很不一样了。三个人走在路上，竟然会分不清方向。绮园门前的路还记得，经过向阳小学的门口，却知道它不就即将搬迁。新的图书馆，三年前还是一片红土，而旧的馆址，躺在三脚架的铁手中。
外面不是很冷，所以三个人还是继续漫步。想到海边，想去汽车站看看。向城东走时，另外两人问朝哪里走，那儿已经不是车站了，新的车站在北面。
去年遍地金黄的清明时节，有一个人踏上了归程。六个小时的异乡，四个小时的等待，两个小时的颠簸，终于在夜里七点半到达了已经灯火黯淡的车站。那是，长久离乡的那个人并不知道，这次回乡，是最后一次，在熟悉的海边，在熟悉的汽车站下车。这是唯一一次在夜间到达，也是最后一次在老车站落车。
巷道虽窄，但一直通畅。十个月前回来的时候，迎接我的是友人的一封信。这个月，迎接我的是两个同乡的友人。
年华易逝，已经是廿岁的人。两千两百三十七岁的城市，和两千两百四十岁的城市，已经有了很多不同。曾经迷失在岁月中，游离得很远。但现在，冠岁和十七时的人，却抱着同样的寄托。
再次离开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地方，又是在一个晚上。五年前的海面还是一片深邃，前天的海上，光点连成了一条长链，在视线中，和小城一起消失。

雪霙

昨日溫潤如春，踏青郊原。奈何東風羸疲，萬物蜇眠，蠟梅盡謝，未漲山泉。忽見白梅初綻，孤芳素瓣。輒書片語，好景同觀。

瑩瑩梅數點，含英待雪出。
傷君別日近，未綠芳華疏。
臺榭鳴鸞少，清商共水枯。
不畏冰霜冷，但悲形影孤。
苦辛雨中結，止渴為行人。
暗香淡而清，雖遠亦相聞。
知君心如玉，要津莫躑躅。

朱子雩於壬辰臘月廿五